时间: 2017-05-21 00:25:56 来源:雅安日报/北纬网
□杨献平
我时常私下把雅安与惠安相混淆。雅安的朋友说,雅安是雨城,经年的雨,将人和山川河流敲打得柔软而又别致。还有雅鱼、雅女,都远近闻名。鱼是青衣江里的河鱼,雅女则有点好色和爱美的意思。此外,雅安还有碧峰峡、蒙顶山、周公山、上里古镇、牛背山、二郎山、安顺场等地可临水见性、登山见情。特别是蒙顶山和二郎山,满山茶树和森林,空气充满负氧离子,登上去不过一刻功夫,就身心轻盈,似乎成仙了。
2011年春天,我刚从西北的巴丹吉林沙漠调到成都。巴丹吉林沙漠常年干旱,黄沙如幕,辽阔苍凉,植被稀疏,与草木葳蕤、水量充沛,四周矗满奇峰秀川、名江大河的成都平原相比,自然是两重境界。春天那些日子,我几乎时刻都有出去登山看河、访古寻幽的冲动。但毕竟是不自由的,一个人在俗世之中,最大的牵绊不是物质,而是物质以及物质控制者对人的那种无形的压制和控制。终于有一天,趁着大雾和小雨,我和一位兄弟开车去了雅安。
出成都市区,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。沿途的眉山、乐山、邛崃等城市,于我这个外乡人而言,都充满了新鲜感,即使高速路边那些村庄,迥然与北方不同的民居、田野与农作物、树木花草,都叫人心神荡漾,遐思不已。到雅安,直接去一个单位办完事,准备返回时,忽然想起在这里的朋友李存刚、胡雪蓉,便打了电话。不一会儿,就啸聚了杨贤斌、何文、钟春燕等,在临近青衣江的一家饭店内摆开酒场,一顿乱喝之后,大都有些晕了,几个人在江边合影。我又架不住存刚和贤斌的邀请,索性和同去的兄弟乘车去了天全。
大致是酒喝多了的缘故,从雅安到天全县路上,我竟然没有仔细观察,只顾着摇头晃脑地与存刚和贤斌说话。及至到天全后,先在宾馆里睡了一会儿,又被存刚喊醒,冒着淋漓的小雨穿过几条街道,去吃一种腊肉做的火锅,又喝酒。开始觉得不能再喝了,一顿乱劝,竟然又灌进去不少。
入夜的天全县城,雨还在继续,好像天空的绒毛,有凉意而不湿身。在宾馆里又喝了一顿茶,说了一些颠三倒四的话,就睡下了。第二天一早,整个天全县城还在雾中,我们就出发了。
这时候,我才发现,天全县到雅安市的道路尤其凶险,一边是悬崖,悬崖之下是天全河峡谷,峡谷对面,是壁立千仞的红色高坡。有些地方,完全是由巨石堆积而起的,若不是上面草木葳蕤,这一座山,肯定是由巨石构成的。公路坑洼而狭窄,有些村子斜斜地挂在陡峭的山坡上,被竹林围困,用石头和水泥钢筋构成房屋。田地大都在斜坡上,与草地相混淆。
更多的路段,悬崖就在眼前,稍有不慎,人车下去,肯定就是尸骨无存了。忍不住想起李白“噫吁戏,危乎高哉,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……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,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”之句。虽然,李白的诗句未必就是指雅安到天全的这条路,但用在这里也非常贴切。也觉得,李白在四川,已将许多的话说尽了,后世文人,谁还有如此精微的诗道与科学的直觉,还具备魔术师般的语言及表现形式呢?也隐约觉得,在古时,这里肯定是重要关隘。我依稀记得在写作《梦想的边疆——隋唐五代时期的丝绸之路》一书时,雅安、天全这一带,曾是唐王朝与吐蕃的边疆要地。雅安、天全等地,也长时间作为茶马古道的起始点。
青衣江这个名字叫人联想不已,最初命名者绝对是一位诗人,或者地理学家。默声说出青衣江三个字,便觉得口齿之间水花乱溅,鱼腥味与泥沙气息蹦跳而出,还有一种超越凡尘的仙气满身游散。我透过车窗看到在峡谷当中急湍或平静的江水,心里有一种自觉的喜爱油然而生。无独有偶,平武县境内也有一条江叫做清漪江,发源于雪宝顶。一字之差,也颇有意味。这条青衣江,发源于邛崃山脉巴朗山与夹金山之间的蜀西营,也叫宝兴河,在飞仙关处与天全河汇流至雅安、洪雅、夹江后,在乐山草鞋渡进入大渡河。
到雅安市区,天才放亮,远看,沉在四周山间的薄雾朦胧,楼屋散落,远山黝黑而苍郁,穿城而过的江水毫无声息。从面积和建筑上看,雅安有些小,还有些逼仄,很多街道也不够平整。但身处其中,却觉得十分安闲,心情也如早晨的绿叶一般宁静。离开的时候,看到碧峰峡、蒙顶山等路牌,忽然有些不情愿回成都。
对于大地上的每一处风景,我都心怀向往。因为,人唯有真正置身自然,才会觉得自己的身心如此充盈,灵魂妥帖。
再三犹豫之下,决定调转车头,直奔碧峰峡。碧峰峡的来历据说与女娲炼石补天有关系。远古神话在东方大地上仍旧有着深刻的影响,尽管,很多旅游点也会借助神话传说招徕游客。在碧峰峡一侧停车,乘坐缆车下到谷底,抬头仰望,只见峡谷之内,有一清水潭,一边红崖上不住有飞瀑飞溅而下,在水潭当中,发出相互拼杀的声响。沿着小径向前行走,路越来越窄,越来越陡峭。有的地方只容一个人通过。虽是初春,可山仍旧是绿色的,一些花朵已经举起蓓蕾,一些嫩草从老草根部脆脆地冒出身子,叫人心疼,不自觉地喜悦。
山路曲折,一会儿向上,一会儿向下,一边的峡谷里,流水充斥巨石,一个水潭接着一个水潭,缓慢或者飞速的水在其中犹如性格多变的丰腴女子,或娇嗔,或暴怒,或低眉顺眼,或顾影自怜。有些石头上,结满了翠绿色的水藻,让人联想到长满禾苗的稻田。有些临水的树木死掉了,但枝干上仍旧萌发出新的枝叶,娇滴滴的叶子,在初春峡谷风中颤抖,让人心生爱怜。到大一点的空地,小路折转向上,先是几十层的石头台阶,攀爬而上,不由得气喘吁吁。沿途当中,蕨菜满身苍翠,于枯枝败叶之间成群独立而起。有些岩穴的滴水,不由分说地打在头顶,有一种清脆的被敲击感。还没爬到半山腰,我已经汗流浃背了。忽见前面传来一阵哗哗的响声,紧走几步一看,原来是一道连环飞瀑,由高崖飞泻而下,形成一面水潭,而后又连续冲出,以更为张扬的姿势,向着崖下深潭连续跳落。
有人说,这里便是女娲池了。女娲,这位远古神话人物,她的故事在甘肃天水、河北太行山一带流传,即使乡民,也都知道有这样一位神仙。而在川地,女娲也有遗迹。看起来,古代的神仙是无所不能、无所不及的。苍茫天下,都是他们的活动场所。这种自由的美妙,难怪使得一代代的人想尽办法以期成仙入圣。沿着一边的陡峭石阶继续向上,却发现山崖之上,还是流水瀑布,一层一层,环环相扣,让人顿觉神奇,对自然本身的巧妙构造,惊叹之外,心里还有一种说不清的迷茫感觉。到山顶,去看大熊猫,没有想象那么漂亮,一个个身上染灰,憨笨、旁若无人。我看着忍不住发笑,也觉得,大自然中的生灵每一个都是奇妙的产物,每一个,每一类,都与众不同,有着自己的生存习性。唯独人,多而从不重复,哪怕是生命的细枝末节,也有着细微而又泾渭分明的区别。
责任编辑:郭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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