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 2019-05-05 09:03:57 来源:雅安日报/北纬网
□ 张培纪
老汉源街(今九襄镇)北端有一条小巷,叫瓦板巷。小巷有五六尺宽,南北向,长不到三十米。其取名瓦板巷,据说是因为这里曾经是瓦板的交易场地。若干年前,老汉源街四周山上还有大片的原始森林,当时土著民盖房均就地砍伐树木,用铁锯解成约5寸宽的长条木板,盖在房顶遮风挡雨。后来,随着树木日渐稀少,泥土烧制的泥瓦便盛行起来,人们都用泥瓦盖房,木瓦板就渐渐消失了,但瓦板巷的地名却流传了下来。而且因为整条巷都卖臭豆腐而一时声名远播,一段时间也不失热闹。
煎臭豆腐差不多用的都是烂铁锅,煎臭豆腐的都是一些中年或老年妇女。她们将缺边断口的烂铁锅放在一个小炭炉上,用一根竹筷,上端缠绕一些布条,沾点菜油,将铁锅滋滋润一下,然后便将臭豆腐放在铁锅上,微火慢慢煎。一面煎黄酥了,翻过来再煎另一面,吃起来外酥内软,甚是爽口。街道两旁通常摆设着十多个烂铁锅煎臭豆腐的摊位。不管是逢场天还是平时,你一进瓦板巷,空气中总是弥漫着特殊的香喷喷的气味。每一个小炉四周放几个小矮凳。赶场的男人们在街上购得所需的物品,或卖出了自产自销的农产品,就将背篼或褡裢放在火炉旁,坐在小凳上,要上二两烧酒,两分钱买一块掌心那么大的臭豆腐,蘸上土巴碗内装的辣椒粉、花椒粉、盐巴末,掰下黄豆大一粒的臭豆腐放进嘴里,抿一口烧酒,闭上眼睛,享受着美味。往往二分钱的臭豆腐就要下完二两烧酒。然后,便心满意足地站起来,背上背篼,或挎上褡裢,醉醺醺地回家去了……若是女人,则买上一块臭豆腐,讨上一片青菜叶,细心地包好,放在背篼或提篮的最上层,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儿们。
我那时在汉源中学校本部读初中。校本部设在一座庙宇内,因为没有运动场地,上体育课或放学前的运动锻炼,都要到一里外的校分部大操坝进行。从校本部侧门出去到大操坝,总要经过瓦板巷。我们是穷学生,连一些必须的书籍、文具都买不全,更没有钱光顾臭豆腐摊摊了。
当然,卖臭豆腐也不是瓦板巷的专利,只不过多数集中于此而已。出老汉源街场口,往西有一条官马大道,是老汉源街背夫们进康定的古道。从场口直到木槿水边,若是赶场天,大道两侧都有煎臭豆腐卖的小火炉。凡是从前后域、大田头、富庄、宜东来的乡民,都要路过此地。有宽裕钱的乡民,在回场时往往都要在小炉旁坐下,烧酒就着臭豆腐,饱饱口福。
寒冬腊月,属于农闲季节,也是农人们准备下一年燃料的时候。老汉源街、大田头的乡民,都要到出产煤炭的后域沟背煤炭。而到后域沟,流沙河则是必经之地。所以一到这个季节,流沙河两岸的河滩上,就会出现不少石头小屋。说是小屋,却没有顶盖,人们就地取材,用乱石垒成一人高的石圈,留一个小缺口,供人进出。石墙内的主人就是卖臭豆腐的大嫂大娘们。背煤炭的乡民们,从后域沟背出煤炭,走到这里一般都是下午五六点钟时光,人困马乏。其时冬日的河风刮得紧,飞沙走石。背二哥们,走到石屋前,将装满煤炭的背篼放在石屋外的歇气台上,走进石屋,一是避避寒风;二是买一个臭豆腐,要二两烧酒,慢慢品尝,缓解缓解疲乏。从小石屋内飘出的臭豆腐的香气,随着河风,飘得老远老远。
斗转星移,时过境迁。老汉源街的称谓已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出,代之而起的是九襄镇。瓦板巷名虽仍然沿用,但古旧的风貌早已不复存在,过去的木板房已被置换。最古老的烧烤摊烂铁锅煎臭豆腐也与时俱进,花样翻新了。于是满大街都是铁板烧、石板烧、干锅、石锅、汤锅、大排档、串串香等。充当烧烤的食材也不仅是臭豆腐,什么炒田螺、鲜椒嫩兔、铁板海味、干锅美蛙、炒大虾等,不一而足。至于土豆片、干煸四季豆、茄子煎饼更是名目繁多,而且每个地方似乎都有了烧烤一条街。但我发现,不管这些食材如何“争奇斗艳”,臭豆腐始终占有一席之地,街边烧烤店、小餐馆和农家乐就不说了,中高档的宾馆酒店,也把臭豆腐作为地方特色菜招待各地游客贵宾。特别是由于汉源干热的河谷气候,发酵的臭豆腐香味更加独特。在九襄农村生活时,我爱人每年也会做一两次臭豆腐。一般会在秋冬时节,将磨制好的鲜豆腐,一块块放在竹编的平簸箕上,再放到阴凉干燥通风的地方,等过十天半月,鲜豆腐就会发酵长出灰白的细绒毛,短的一厘米,长的可长到四五厘米。发酵后的臭豆腐,除了煎吃外,还会切成小块,蘸上酒和辣椒粉、汉源清溪的花椒粉、盐巴末,放进土陶罐里密封上,自制的豆腐乳就大功告成。等到十天半月后打开陶罐,酒香混合着麻辣香味,沁人心脾。自制的豆腐乳,可以吃上半年,尤其是夏天吃稀饭时用来佐餐,十分开味。我网上百度了一下,据报道,臭豆腐中富含植物性乳酸菌,具有很好的调节肠道及健胃功效。更有甚者说臭豆腐还有药用价值,能预防老年痴呆,甚至还有美容功效。这些说法是否科学,就让专家们去研究吧。现在,汉源县城和九襄一带,有不少商家专门制作臭豆腐销往各地。比如我在雅安居住的小区外面的大街上,就有霓虹灯管制作的大招牌,闪烁着一排五彩缤纷的文字:口留香铁板烧、汉源一绝——臭豆腐。近年来,外地人到汉源旅游或走亲会友,离开汉源时,通常会带上几块汉源臭豆腐回家品尝或馈赠亲友。我居住在汉源县城的大女儿,来雅安时,常常给我们带来十块八块臭豆腐,让我们回味家乡的味道。前些年我和老伴到北京带孙子,每次也要带上一些臭豆腐,送给北京的朋友或近邻,美味的臭豆腐总会受到他们的夸赞。
如今,臭豆腐依然是我们餐桌上的一道佳肴。但我总觉得现在的臭豆腐没有了儿时记忆中的那股香浓。这也许正如千字文中所言:饱饫烹宰,饥厌糟糠。
审稿:白雨锶
责任编辑:夏天
来源:雅安日报/北纬网 日期: 2019-05-05 09:03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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