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 2021-06-12 09:39:33 雅安日报
1935年5月25日、29日,中央红军相继强渡大渡河、飞夺泸定桥,攻克大渡河天堑,彻底打破了蒋介石“要让红军成为石达开第二”的美梦。5月30日,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召开泸定会议,决定了两件事:一是红军北上走雪山一线,避开人口稠密地区;二是派陈云到上海,恢复白区党的组织。
“鸡鸣三县”(泸定县、汉源县、荥经县)的飞越岭,便成了一道挡在中央红军北上的“拦路虎”。5月31日,中央红军发起了突破大渡河峡谷最后一个天险的飞越岭之战,由此打通了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师的通道。
如果没有重走飞越岭,我们无法想象“长征路”上险象环生,在山林中行走,步步惊险;我们无法想象“红军花”开遍了原野,在花海中穿行,一路惊艳——
重走长征路 “飞越”飞越岭
雅安日报社和眉山日报社共同商议,决定联合开展一次“重走伟大长征路,同月同日同路线”党建主题活动。路线选定在一条鲜为人知的山间小道上,从甘孜州泸定县兴隆镇化林坪出发,翻越飞越岭,到达雅安市汉源县宜东镇林三交坪。
与“强渡大渡河”“飞夺泸定桥”“翻越夹金山”被人们熟知且纷至沓来瞻仰遗址不同,“激战飞越岭”遗址尽管距汉源县、泸定县的县城都不到50公里,但由于这里山险林深、交通不便,几乎没有任何标识,迄今鲜有人访。地势险要的飞越岭,当年就像一个“楔子”,死死地卡在了中央红军从大渡河到夹金山的路上。
“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。”此时的飞越岭,正是“红军花”盛开的季节。
攻占飞越岭
“重走伟大长征路,同月同日同路线”党建主题活动如期举行。
2021年5月31日中午12:30、13:30,眉山日报社和雅安日报社参加活动的小分队共计40余人,分别从眉山、雅安市区乘车出发,下午2:30,两支小分队在雅叶高速公路天全服务区会合后,继续前行。下午5时,顺利到达化林坪。
“面积数百亩,土厚而腴,流泉甘美。” 化林坪是山谷中的一块台地,这里曾是川藏茶马古道上的第一重镇。因清康熙年间始派五百兵士在此驻守,被誉为“川边第一重镇”和“西陲首府”。今天,化林坪只是一个居住有两百余户人家的小山村。
石板小巷,土墙木屋,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。让人惊讶的是,这里的人家似乎都喜欢种植花草。我们随意走进一家小院,只见院中的月季、芍药、仙人掌、金银花、兰花等花草花开正艳。
“我这里的花不算好,你们到了飞越岭,漫山遍野的红军花,那才叫壮观。”小院的主人叫周振良,今年70岁,曾担任村主任。
一听说我们是重走长征路的,老人十分激动,还拿出一张杨成武将军的照片,“杨成武将军当年的警卫员郭廷玉重走长征路,他要到飞越岭祭奠烈士,是我为他带的路。下山后,他便送给我这张照片。”在照片的背后有题字:
赠周振良同志
原杨成武上将警卫员郭廷玉
2014年5月24日
周振良向我们讲述了86年前红军攻占飞越岭的故事。
86年前,经过昼夜激战,刚刚攻占化林坪的中央红军红二师四团在团长黄开湘、政委杨成武的率领下,准备奔袭飞越岭。
固守飞越岭的是川军袁国瑞旅两个团。敌人据险而守,通向山顶的羊肠小道上埋有地雷,红军数次冲锋均未能成功。5月30日晚,红二师四团奉命攻打飞越岭。
师长陈光、师政委刘亚楼,团长王开湘、团政委杨成武亲临山脚察看地形后,决定利用山上雾多的特点,由二营副营长黄霖率领六连和一个机枪排从左翼山峰迂回攀缘而上,出奇制胜。
5月31日凌晨,眼看着就要奔向飞越岭的将士个个饥肠辘辘,刘亚楼急忙问道:“师机关直属队,还有没有干粮?有多少全部拿出来!”
原来红四团连续作战,缴获的粮食不多,还留给了后续部队,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。师机关直属队掏出了所有的干粮,勉强让六连140多名战士吃了一顿饭。
杨成武作了简短的战斗动员后,部队便趁着夜色无声地向飞越岭挺进。战士们在盘根错节的野藤、荆棘中攀缘而上,遇到石壁挡路,搭人梯艰难爬过……最后一个屏障下,六连一个身手矫健的战士凭着大树做梯子,爬到屏障顶端。随后,他放下连接起来的长长绑腿,战士们抓着垂直的“索道”,于正午时分全部爬上山顶。
六连很快找到敌人的侧翼警戒部队。原来山上湿冷,敌人生起了火堆,在一片茫茫雾气中腾起了浓黑的烟柱。黄霖让机枪排从高处压住敌人火力,其余战士冲向敌群,如神兵天降般夺下阵地。
敌人失去阵地后急忙组织数倍于红军的兵力反扑,在力量悬殊情况下,六连战士就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,与敌人拼杀。这时,从正面进攻的红军主力部队也奋不顾身地向上冲。激战至深夜,红军攻占了敌军在飞越岭上的所有阵地。
“飞越岭战斗的胜利,意义非常重大,真正结束中央红军的大渡河战役,跳出了大渡河深山峡谷,这才真正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,由此翻雪山过草地,一路北上,最终取得了长征的伟大胜利。”眉山日报社社长邓敏对红军长征史研究颇深,他曾只身一人到这里考察。
当晚,我们住在化林坪。据史料记载,6月2日,毛主席随中央纵队曾在化林坪住宿过一晚,并在这里召开红军干部大会,张闻天还代表党中央作了红军长征形势和任务的报告。但遗憾的是,这里几乎没有红军长征的标识,虽然我们多方打听,仍无从寻觅毛主席旧居和大会会址。
化林坪有8家农家乐,我们40多人与村民混居在一幢房中,享受着真正的“民宿”待遇。
跨越飞越岭
6月1日清晨,我们吃的早餐是面条、稀饭、鸡蛋、牛奶,与当年连干粮都吃不饱的红军相比,我们的食物是何其的丰盛。
“重走长征路,跨越飞越岭!”上午8时,队员们与化林村村委干部合影后,便向飞越岭进发。
从化林坪到飞越岭垭口,已修建了一条毛坯公路。沿途是层层叠叠的花椒园,半颗米粒大小的花椒挂满枝头,空气中弥漫着花椒的清香。
毛坯公路盘旋而上,茶马古道上的残垣断壁不时出现在我们眼前,当地人告诉我们,那是以前茶马古道的幺店子。大青石铺成的古道,如今大多已被灌木丛遮掩。我们时而行走在毛坯路上,时而穿行在古道上,一株株绿叶红花的植物顽强地从青石缝中钻了出来,虽然有些稀疏,但花开正艳。当地人称这种下小、上大、平顶的花为“转转花”,红军长征经过这里后,当地人又称它为“红军花”。
其实这种花的科学名称叫“报春花”。1903年6月下旬,有着“植物猎人”之称的英国人威尔逊经过飞越岭,他在这里发现了报春花,并将采集的标本和种子,带了回去,如今报春花已开遍了欧洲园林。1908年8月,威尔逊再次经过这里,他还拍下了三交坪的照片,在一棵大树下,背着茶包的背夫正在这里歇息。
从化林坪到飞越岭垭口,虽是上坡,但有毛坯公路,还算是好走。上午11时许,我们到了垭口——飞越岭战斗遗址。
飞越岭“岭脊薄削如刀背,高险狭促”,红二师四团在夺取泸定桥后30多个小时,发起了突破大渡河峡谷最后一个天险的飞越岭激战,终于攻下阵地,但30多名红军战士英勇牺牲,长眠于此。
战斗结束后,陈光、刘亚楼、王开湘、杨成武来到飞越岭垭口,他们脱帽向烈士默哀。后来杨成武在他的《忆长征》一书中写道:
“现在你们为挽救中华民族的存亡,为争取新的胜利,贡献了自己的一切,你们虽然长眠在山垭口的峰峦,却不愧是英雄好汉,不愧是我军优秀的指战员!”
“激战飞越岭,千古留芳名。”垭口海拔2800多米,山岚氤氲,虽然有些凉意,但我们热血沸腾,我们在这里擎旗列队,向英勇无畏、长眠于此的革命先烈致敬。同时握拳宣誓,重温入党誓词。
那一刻,山风劲吹,垭口上回荡着我们铿锵的誓言……
上山容易下山难。从垭口到汉源县宜东镇三交村路口,大约有25华里。由于沿大渡河峡谷有了公路,往来行人不再经过这里,古道已近荒芜,怪石林立,荒草丛生。
翻山越岭,红军花一路相伴
一路走来,路险泥滑,险象环生,我们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走,不时有人摔倒,连滚带爬,好在都是有惊无险。
随着地势越来越开阔,“红军花”由稀疏的三五株一丛,再到七八株一小片……再后来是漫山遍野,红红火火,轰轰烈烈,大地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。有的地方,连下脚处都没有。
据当地人介绍,当年红军经过这里时,“转转花”并不多,只是零零星星的,红军走后,殷红色的报春花越开越艳,越开越多,其后每年五月如期盛开,花期长达两个多月。于是,当地老百姓便把飞越岭下的报春花称之为“红军花”。
“红军花”为什么这样红,因为是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。称报春花为“红军花”,是当地群众对长征牺牲红军的深切怀念。
为了防止掉队的队员走错路,我们还把“红军花”摆放在路旁,成为指引前进方向的路标。
山横水远,峰回路转。我们沿着飞越岭下的衔泥沟往下走。先后涉水过沟四次后,花椒的清香再次扑面而来时,三交路口已在眼前。
下午4时,我们安全抵达三交村路口,顺利跨越了飞越岭。
“飞越”飞越岭
坐在接应我们的汽车上,一身泥浆的我们,大多筋疲力尽。时光交错,而在86年前的这一天下午,残阳如血,战斗仍在继续。
红四团攻占飞越岭后,他们来不及喘一口气,又乘胜追敌,佯攻县城,掩护主力部队分别从化林坪、三交坪翻山到荥经,继续北上。
又有12名红军战士牺牲在这里。
在宜东镇富乡村上关沟的山坡地中,12座无名红军墓掩映在花椒树下。汉源县作协会员、当地文史爱好者曾昭豪告诉我们,这些墓地是刻有“一号”到“十二号”汉字的12座红军无名墓。现在清晰可辨的仅剩“八号”“十号”“十二号”墓碑。
飞越岭战斗胜利之后,红军沿三交坪镇向宜东镇推进,在关沟口发生了一场激战,12名红军战士牺牲。部队领导委托当地一位名叫杨文福的石匠为墓地刻下了“数字”墓碑,并嘱咐他代为守护,等到革命胜利后,红军会前来认领。
86年来,杨家三代人默默守护。杨家人口口相传的“家训”是,既然当年作了承诺,就会守好红军墓。
2016年初,杨文福孙女杨兴琼讲出了爷爷杨文福当年掩埋红军烈士的故事后,引起当地党史部门的高度重视。红军长征史专家陈宇现场考证,确认这是红军墓,但烈士身份需要进一步考证。他建议相关部门组织专家试挖掘其中一两座,从遗物中确认红军战士的个人身份。
在飞夺泸定桥纪念广场,矗立着当年飞夺泸定桥的22名勇士纪念碑,其中只有5座纪念碑有姓名,其余17座为无名碑。泸定县政协原主席孙光俊告诉我们,经过军史专家数十年寻找,22勇士中有姓名、籍贯、牺牲时间的已经增加到12名,至今尚有10名勇士无任何资料。他推测从飞夺泸定桥,到激战飞越岭,再到关沟口之战,在12座无名墓中的红军战士同属“红四团”战士,也许在他们中间,可能有曾参加过飞夺泸定桥战斗但未留下姓名的勇士。
将党史学习教育从会场搬到“战场”
青山不语,英雄无名。
只有墓前的鲜花无言地告诉我们,人民并没有忘记先烈们的英勇事迹。中央红军虽然在宜东镇只驻扎了短短的5天时间,但他们在这里建立起了苏维埃政权,播下了革命的火种。汉源县有关部门已计划在这里修建红军烈士陵园,保护苏维埃政权遗址,建立红军长征纪念馆。同时依托茶马古道历史文化,以红军长征路为主题,以山水田园风光为底蕴,打造文旅融合景区,开展休闲和康养旅游。
从宜东到九襄,再到清溪,沿途都是果树,山腰处是红红的大樱桃、高山上是由青转红的花椒,一个个掩映在花海果香的新村向我们扑面而来。
夜幕降临,山风习习。我们仿佛听到了红军长征的脚步声。86年前的当天晚上,中央红军大部队陆续进入汉源县,向北挺进。次日毛主席随中央纵队从化林坪出发,到达荥经。6月5日,完成策应掩护的红军主动撤离汉源。
我们虽然疲惫不堪,依然激情澎湃。在心中继续“飞越”飞越岭。有人总结了当天的行程,虽然超过了30华里,但由于飞越岭途中有的路段没有信号,手机计步大约25000步,4次涉水过深沟,犹如“四渡赤水”,“同月同日同路线”的重走长征路,算得上是一次“缩小版”的两万五千里长征。
“传承红色基因,我们把党史学习教育从会场搬到‘战场’,以脚力深入基层、以眼力明辨真伪、以脑力深入思考、以笔力呈现作品。这样的活动,我们以后还要经常开展。” 挥别汉源,大家激情难抑。两家报社社长贺志国、邓敏击掌相邀——“重走长征路,奋进新征程!下次再会!”
高富华/文 郝立艺/图
审稿:程普 白雨锶
责任编辑:夏天
来源:雅安日报 日期: 2021-06-12 09:39:33
编辑:夏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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